【主持人语】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 朱晔）

卢森堡地处欧洲西北部，与德国、法国与比利时接壤。卢森堡人口成分多样，语言资源丰富。1984年卢森堡颁布《语言法》，规定卢森堡语、德语和法语为该国的官方语音。作为全球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大量跨国公司在卢森堡境内开设了办事机构，由于涉及全球事务，英语成为该国商业和金融领域的主要语言。根据2018年该国教育部调查的结果，多数卢森堡人会讲至少四种语言，98%的卢森堡人会说法语、80%会说英语、78%会说德语、77%会说卢森堡语。在语言多样性建设中，英语教育的地位问题是必要的考量因素。如何在开展英语教育的同时避免英语至上的现象出现，卢森堡的多语种教育规划给出了明确答案。

一、教育体系中的英语教育

卢森堡教育体系包括基础教育、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其中基础教育又分为3-5岁、6-7岁、8-9岁以及10-11岁四个年龄段。3-5岁年龄段的孩子在幼儿园学习母语，即卢森堡语。从小学开始，学生每周有5-8课时的德语课；法语阅读和写作课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每周7课时；卢森堡语课每周减少为1课时。小学阶段的教育体系建设中就体现了语言多样性的理念。

卢森堡的中等教育体系跨度通常为7年，分为普通学校与技术学校。普通学校开展学术导向型教育，学制通常为7年；技术学校开展职业导向型教育，学制通常为6-8年。前三学年多数学科为德语授课，数学为法语授课。从第四学年开始，虽然德语仍然为主要授课语言，但是部分课程改为了法语授课。

普通学校每周共30个学时，其中低年级学生每周有11课时的语言课。高年级理科生每周有6课时的语言课，文科生每周有20个课时的语言课。技术学校学生每周有8-11课时的语言课。此外，第一年留学卢森堡的国际学生因急需补强语言能力，每周最多会有15课时的语言课；需要兼顾实习的学生由于学习时间受限，每周最少可以只上3课时的语言课。

第四语言的学习通常在中等教育阶段的第二年展开，其中英语是最热门的语种，其它可供学生选择的还包括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中文和拉丁语。卢森堡的一些公立高中和国际学校也开设了国际文凭课程，以满足该国学生多样的学习需求。

高中毕业以后，由于大多数卢森堡学生已至少掌握两门欧洲主要语言（德语、法语），不少学生的英语能力也相当出色，因此他们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德语、法语、甚至英语国家的高等院校继续求学深造。

二、英语教育规划

作为欧盟成员国之一，卢森堡的语言教育规划主要借鉴了《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简称《欧框》）。卢森堡语言中心接受了欧洲委员会的委托，正基于《欧框》开展外语能力检测试点工作。《欧框》中的语言能力分级标准适用于多种语言，因此，卢森堡中学与高校的英语教育规划均与该框架接轨。

（一）中学英语教育

卢森堡的中等教育包括三年初中和四年高中。根据2019-2020学年《课程指导手册》，普通学校初二学生可以选修拉丁语、中文或英语，每周外语选修课均为6课时。从初三开始，拉丁语班、中文班学生也参加英语课程学习，其中拉丁语班、中文班每周有4课时英语课，英语班每周有5.5课时英语课。

高一拉丁语班、中文班每周英语课增加为5课时，而英语班每周英语课则减少为4课时。高二开学之前，所有学生须选择自己的专业，可选方向有：现代语言、数学与信息学、自然科学与数学、经济科学与数学、造型艺术、音乐学、人类与社会科学及信息学与传播学。无论选择何种专业，高二所有学生每周均有4课时的英语课。从高三开始，选择现代语言方向的学生每周有5课时英语课，其他专业方向的学生每周只有3课时英语课。高中毕业班的英语课时安排与高三相同。

技术学校的教学目标是为学生未来技术就业打牢基础，主要开展主流技术培训与职业教育。学生可选方向有：行政和商业、农业、视觉艺术、酒店贸易和旅游、卫生与社会及通识技术。虽然技术学校的教学目标与普通学校不同，学生没有外语选修课，但是多数专业仍将英语设置为必修课，且多数专业均安排了每周3-4课时英语课，可见其对英语学习的重视程度。除此以外，从2017-2018学年开始，国际学校从小学开始教授A-Level、国际文凭（IB）、欧洲文凭（EB）等相关英语课程。国际学校因教学目标不同，英语课时安排也略有差异。

从整体上看，卢森堡学生的英语学习通常从初二开始，起步较晚，但普通中学从初三开始，所有学生无论选修何种语言，无论选择何种专业方向，均须在校进行英语学习，直到高中毕业为止。技术学校虽然以职业技术培训为主，仍然注重对学生英语能力的培养。这种语言教育规划模式体现出该国英语教育高效率、高效力的特点。同时，国际课程、国际学校的加入也进一步丰富了该国中学英语教育模式。

（二）高校英语教育

卢森堡大学成立于2003年，是目前该国唯一的公立大学，在高等教育领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本科教育阶段，许多专业对学生英语能力都提出了明确要求，以“欧洲文化——英语研究”学士学位课程为例，申请该学位课程的学生英语能力应达到《欧框》要求的C1或C2水平，对应的英语考试成绩为雅思7分及以上，托福95/120及以上。

 在研究生教育阶段，卢森堡大学官网显示，在2017年开设的43门硕士学位课程中，有17门进行全英语授课。此外，还有20余门学位课程将英语与法语、德语并列作为教学语言。

卢森堡大学的语言课程由该校语言中心与国家语言研究所共同承担。除了学分课，该校还为师生提供了多种形式的语言教学活动。所有学生均能免费参加由语言中心开设的B1、B2、C1三个级别的英语学术写作课程。国家语言研究所也同期开设了A1、A2、B1、B2四个级别的英语课程，该校所有师生均能免费参与学习。除了线下课程，语言中心还分享多种免费线上教学渠道。“语伴项目”与“一对一辅导”也是该校英语课外特色活动。

从整体上看，卢森堡高校英语教育主要呈现三个特点：首先，英语相关专业对学生语言能力要求较高。有志于此类专业的学生在中学阶段就应重视英语学习，提升英语能力，并通过参加雅思、托福等英语能力测试，获得相应证书资质。其次，重视培养学术英语写作技能。该校师生能够基于自身的英语水平选择适合自己的写作课程，为今后开展学术研究和论文写作打下扎实基础。最后，课外英语活动丰富多彩。高校师生能够基于自己的学习需求，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英语活动，根据学习计划与进度，进行线上、线下或混合式学习。

三、启示与思考

卢森堡非常重视语言教育，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多语教育建设，并取得了积极成果。经合组织（OECD）2019年报告指出：在卢森堡的中小学教育中，用于二语和其他外语的教学时间在经合组织国家中占比最高。在中等教育阶段，卢森堡学生用于第二语言学习的时间占到总学时的12%（经合组织国家平均9%），第三外语的学习时间占到20%，而经合组织国家平均只有5%。卢森堡从小学阶段就开展多语教学，致力于多语种人才培养。事实证明，卢森堡学生的外语能力受到了各国的普遍认可，这既得益于政府在语言教育中的科学规划，也与学生自身的努力与付出息息相关。

英语在外语教育中的地位是许多非英语国家面临的共性问题，但是卢森堡却用其独特的多语教育模式进行了有效应对。卢森堡学生在幼儿园首先开始母语学习，进入小学之后开始德语与法语的学习，进入中学后再开始英语或其他外语的学习。欧盟统计局2019年数据显示，目前79.4%的欧盟学生在小学就开始学习英语，而在卢森堡，初中第二年才上第一堂英语课。根据Eurydice2017年的调查，选修英语的卢森堡初中生人数比例为54%，而欧盟国家平均有97.4%的初中生在学习英语。选修英语的卢森堡高中生人数比例为72.1%，而欧盟国家平均有85.2%的高中生在学习英语。卢森堡在进行语言教育规划时降低了英语课的比例，提高了英语学习的年龄限制，并合理地安排了多语学习的时间顺序，多措并举，将英语与其他外语平等对待，共同纳入多语教育体系。 

在卢森堡，“世界通用语”与“语言多样性”并不矛盾，学习英语只是该国公民获得多种语言能力的途径之一。欧洲晴雨表（Eurobarometer）2012年的调查显示：72%的卢森堡人认为法语是除母语外最有益于自身发展的语言，德语此项数据为47%，英语仅为40%。事实证明，卢森堡的语言教育体系能够满足公民的多语学习需求。

四、结语

无论从面积还是人口来看，卢森堡都不能称为一个大国。然而，该国在多语教育建设方面取得的成就却赢得了世人的尊敬，值得学习与借鉴。2019年3月27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与卢森堡首相贝泰尔共同参加了在海南召开的博鳌亚洲论坛2019年年会。在双方的共同见证下，卢森堡成为了欧盟第二个加入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领下，中卢双方将进一步加强学术、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合作。了解与研究卢森堡多语教育的建设经验，能够为我国的语言教育规划、尤其是英语教育规划提供新的思路。

[本文系上海市社科规划一般课题“拔尖创新外语人才融合培养研究”（2019BYY009）的阶段性成果。]